大国制造：自主安全可控的产业链发展之路

　　以大富科技与民营企业家孙尚传的二十六年奋斗为例

　　企业是市场主体，企业家作为企业战略的把控者与企业资源的分配者，决定着企业的方向。在一个充满竞争的时代，我国企业界需要一批在艰难与孤独中勇毅前行的产业带头人。

　　深圳市大富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大富科技”)董事长孙尚传在创业中，不断思索“中国工业的可持续发展”问题，一直沿着工业科技和产业链的层次寻求“自主安全可控产业链”的解决之道。

　　孙尚传：三个并行的“十年”，层层深挖的事业逻辑

　　孙尚传创办的安徽配天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成立于1997年。26年来，从通信滤波器到工业母机，从工业机器人到工业设计软件，配天集团选择的都是硬科技。目前，集团旗下包括1家深交所上市公司“大富科技”、两家新三板创新层高科技公司“配天智造”“三卓韩一”、1家机器人本体公司，共12家国家高新技术企业。截至今年9月30日，配天集团已申请专利4584件，已获得授权专利2507件。

　　孙尚传身处科技领域，他深知只有在“卡脖子”技术上真正突围才可持续。所以，孙尚传的事业逻辑是从产品层一步一步往下挖的。在做滤波器的过程中，他发现了我国在“工业母机”领域的缺失，决心进军“工业母机”领域;后来，他又发现我国的制造体系几乎完全建立在进口的工业设计软件之上，所以开始基于我国自己的计算机语言做自己的工业设计软件。

　　3个“十年”可以概括孙尚传的创业历程：十年育珠，用勤劳和智慧孕育了移动通信产业明珠滤波器;十年串链，用数控机床和机器人串成了工业4.0的产业链;十年织网，用神经元并行计算机语言编织了“工业5.0”互联网。3个并行互补、孵化与反哺的十年，已形成珠联璧合、虚实融通的我国元宇宙雏形。

　　十年育珠，移动通信产业明珠5G核心配件滤波器。 从2001年创立大富科技时给外企代加工滤波器，到一步步发展成集设计、研发、生产一体，大富科技完成了滤波器领域的技术积累和创新突破，打破了欧美厂商的垄断地位，成为该领域标准、技术的领军企业，颠覆了移动通信关键部件滤波器全球竞争格局，带领行业节约了大量贵金属。孙尚传说，在坚持自主创新的基础上，2012年起相继并购了8家欧美老牌滤波器企业，突破了专用数控机床等滤波器关键制造设备瓶颈，使得滤波器制造不再被国外“卡脖子”。

　　大富科技是华为基站设备的核心供应商。 2022-2024年被工信部认定为“基站滤波器”制造业单项冠军，对中国5G行业发展发挥了重要作用。

　　十年串链，用数控机床和机器人串成了工业项链。 数控机床是装备制造业的核心设备，是工业的“母机”，是一个国家的工业化水平的最重要标志。而在这个领域，我们一直是被西方围堵或者说被限制的。孙尚传说：“在2001年开始做机械加工的时候，我们根本不知道什么叫CNC，回去查才知道CNC是数控加工中心或称‘工业母机’。当年，这种设备在我国完全采购不到，必须到西方去进口，因为种种原因，我们受到了各方面的限制。”对此，孙尚传感慨道：“没有自主知识产权和自主创新能力，在国际市场怎么竞争?花再高的价钱，也买不来尊严。”

　　对于这样的状况，多数企业家已经习以为常，孙尚传却一直尝试扭转。因此，孙尚传在2005年就下定决心要做自己的装备，解决这条产业链上的短板和被“卡脖子”的问题。目前，大富科技已在数控系统、数控机床领域拥有90%以上核心技术的自主知识产权，并拥有高速电主轴、大容量刀库、大扭矩力矩电机、自定义夹具、三坐在线标检测仪和无人工厂等核心技术。目前，配天智造不仅为国内通信射频领域的同行提供专业机床，而且也被墨西哥、意大利等国企业采购，行业占有率超50%。据大富科技总裁、北大纳米电子学专业博士肖竞介绍：“国产机床的精度受限于整体工业基础(例如基础材料等)，单纯的设备精度离瑞士、日本机床可能还有差距，但通过对整体加工工艺的颠覆式创新，另辟蹊径，极大降低了加工过程中的累积误差，整体的产品加工精度和效果反而能够超越进口机床。”

　　机器人产业作为衡量一个国家科技创新和高端制造业水平的重要标志，也是实现智能制造的关键载体。安徽省配天机器人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配天机器人”)是我国最早正向原始创新和技术国产化“拓荒”的工业机器人公司，正向研发工业机器人技术超过12年，实现了核心技术的全面自主可控，拥有775项专利，57项软件著作权，参与制定国家标准30余项，不仅填补了我国工业自动化相关技术空白，拥有自主可控的知识产权，同时还突破了国外技术封锁，获得了2021年高工机器人金球奖、2021年度创新技术奖等奖项、维科杯·OFweek2021机器人行业年度卓越创新企业奖、2022年恰佩克年度创新品牌奖、2022年高工年度创新技术金球奖、CMCD2022年度运动控制领域最具竞争力品牌，综合性能可与全球顶级机器人公司“四大家族”同台竞技。配天机器人总裁、毕业于清华大学精密仪器专业的索利洋介绍：“在我国制造行业中，很多企业都是把国外的装备买过来，拆完就开始模仿。但是工业机器人传动的精密性和可靠性，拆后装出来的效果远远不如国外。因此，只有通过正向设计，不断地摸索、改进，才能知道其中设计原理，才有可能设计得比国外好。虽然正向设计投入资金大、回报周期长，但是一旦坚持下来，我们就能有完整的技术体系和技术架构，无论做新产品还是老产品的优化都是易如反掌。”2022年，配天机器人与北京国资委下属京城机电达成合作融资，作为北京市落实中国制造2025目标规划的重点企业，引领行业高速发展。

　　十年织网，用神经元并行计算机语言编织了“工业5.0”互联网。 在奋力啃下工业领域制造、装备两大“硬骨头”的同时，大富科技注意到，工业设计软件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却是隐藏在硬件背后，更底层、更关键、更被“卡脖子”，也更加难啃的“硬骨头”，在这个领域里面更是被西方95%以上“卡脖子”。

　　2014年，大富科技为苹果研发一款产品时，需要用到工业设计软件进行定制化设计。但这款工业设计软件只能从国外租，每年租赁费高达50万元且租期只有1年时间。还随时面临着不租赁的风险。孙尚传更加明显地感受到工业软件自主化的迫切性。为此，他引入了曾获IDG等250万美金投资的李西峙团队，目前，该原创团队历经19年的研发，原创NPL神经元并行计算机语言，为我国打造创新“母语”，开源超200万行代码，已经完成面向中小学和职业教育的3D引擎、虚拟仿真平台、信息技术赋能服务平台、数字化教材平台、分布式CAD在线设计平台等互联网教育生态平台。

　　另外，大富科技的子公司大富方圆还是华为折叠屏手机转轴核心部件的主要供应商。大富新能源提前布局未来新能源汽车的终极模式，通过多年积累，突破相关技术壁垒，拥有11项滑板底盘核心专利。今年9月7日，2023“中国标杆智能工厂”百强榜发布，配天智造智能工厂实力上榜。

　　数年未见，我们一直在努力对比经历了巨大危机、涅槃重生的2023年的孙尚传与2018年的孙尚传“增了什么、减了什么”，他减掉了“不相关多元化”的负累，更加聚焦于主业，对于核心使命更加笃定。现在，大富科技已“剥离非核心业务，聚焦主业，做强核心竞争力”，而孙尚传经过危机之后情怀更加真挚，大富科技已经重新全面出发。

　　大富科技的发展之路，是我国企业在制造强国征程上不断探索进取的缩影——心怀理想、百折不挠、勇于突破、不断超越。

　　市场需要一大批像孙尚传这样的“民营企业家”

　　企业家是民族产业的脊梁，企业家是我国崛起的经济英雄与重要依托。因为种种原因，我们的时代需要站在实践一线的企业家洞察问题并提前进场布局，尤其是不计较个人成败得失、以国家产业安全与经济安全为事业指引的企业家，更是值得我们尊重与支持。

　　据肖竞介绍：“我们的数控机床在2015年前后才开始赚钱，2005年到2015年持续10年亏损;2010年我们才开始做机器人，到2020年还是亏损，即使亏损十年，孙尚传还坚持投入。除此之外，孙尚传还一直在用个人的钱做装备。遇到债务危机，他主动扛起责任。”孙尚传说，“原创研发有‘三座大山’：第一是‘技术能不能突破’;第二是‘有没有市场’;第三是‘团队能不能留住’”，即使知道有种种的不确定，他还是毅然决然去做了。

　　有了平生第一个小目标后，孙尚传激动得一晚上没睡。“终于有钱干研发啦”“春华秋实总有一个孕育的过程”“如果需要我会一直投下去”，他用一个个十年、用海量资金来孕育真正有价值的、突破别人“卡脖子”的成果。从来没做房地产，上市后没减持过一分钱的股票、苦心孤诣做自主研发、危机来临时为保上市公司而“一肩背负所有”……“孙尚传说。人的一生，如果真要无悔无愧地度过，在我看来就是守住初心做正心、正念、正能量的事情，并因此而‘五不愧’：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行不愧于众，思不愧于心，静不愧于念。”这便是孙尚传人生历程的真实写照。企业家孙尚传总是把“知善知恶、为善去恶”挂在嘴边，始终能坚守信仰”。

　　作为一个民营企业家，孙尚传身上有这个时代很需要、却又很稀缺的历史自觉、历史主动与历史担当。

　　在定增危机尚未解决时的2019年的一则专访中，记者禁不住问，如此远大的理想，为何会落到他的肩膀上?他又如何能担负得起?“为什么会落到我头上?那是因为我看到了，就该去做。”孙尚传笑着回答。”他在危机之中依然坚持着理想信念，这一点更是难得。我国如果多一些致力于“中华有为”的“硬汉”企业家，我国就不会“缺芯少魂”处处被“卡脖子”了。

　　以“问题导向”出发，不计较成败得失而奋勇前行，“虽千万人吾往亦!”有的人可能认为“地球是平的”，全球采购不是挺好吗?为什么要“自主创新”?孙尚传说，“只要国家存在，世界就不是平的”。

　　回头看看，孙尚传与大富科技的二十年奋斗有多重要?

　　在激烈的国际竞争中，国内自主可控意识逐步增强。机床作为制造业自主可控最紧迫的一环，扶持政策才频繁出台，而国家一直以来对于“工业设计软件”等也重视不够。2018年9月，国家发展改革委会同科技部、工信部、财政部等有关部门发布《战略性新兴产业重点产品和服务指导名录》。“工业软件”项下的“产品研发设计软件”，也就是CAD、CAE等核心工业软件，在层层罗列的第五层，被淹没在近4000项细分“重点”产品和服务中。且工业软件处于交叉领域，既是基础科学，又是IT产品，和国家发展改革委、科技部、工信部都相关联。

　　民营企业家的“创新与企业家精神”非常之重要。他们在实践一线，他们能敏锐察觉到“痛点”，若是他们积极承担起时代责任，那么发展的风险就会低很多。

　　我们要记住：给民营企业家机会，就是给我们国家的未来以机会。

　　“以其无私故能成其私”：“制造-装备-网络”的垂直闭环，使一个基业长青的伟大公司雏形已经浮现

　　今年10月，首都高校博士团一行数人先后参观了位于深圳的大富方圆、大富精工，位于安徽的总部基地与机器人公司、配天智造无人工厂等，我们才明白为什么“华为组团”那么强了!大富科技物美价廉的滤波器提升了华为在5G领域的综合竞争力，大富方圆为华为研发专供的华为折叠屏手机转轴核心部件等也是华为手机竞争力的组成部分。

　　经过3个并行的“十年”之后，大富科技可以使用自己的数控机床生产自主研发的滤波器，用自己的机器人调试组装滤波器了。今年10月，大富科技可以用自己的CAD软件设计滤波器了，大富科技由“制造、装备和网络” 所构成的三级事业终于垂直闭环了。肖竞介绍：“滤波器是一个很典型的工业产品。从制造它所用到的硬件装备，到设计它所用到的工业设计软件，如果能够成功在滤波器领域得到应用，则也可以推广应用于其他广阔的工业领域。”所以这个闭环是非常了不起的，其给了大富科技深不可测的制造功底，给了大富科技进行纵向拓展的无尽可能，奠定了大富科技可持续发展的基础。

　　经过深入调研与系统论证后，我们认为大富科技成为伟大公司的基础已经造就。其原因有二：

　　一是其创始人身上突出的“家国情怀”奠定了公司正心、正念、正能量的精神基因，这是“基业长青”的可穿越时空的生命力与精神力量;一个“伟大的公司”在利润之外，要有恒久地在国家、民族甚至全球层面价值的期许与追求。

　　二是其从“制造一装备一网络”三部曲“十年磨一剑”的层层深挖，使其积淀了“顶尖的工程师队伍”与“强大的基础制造能力”，具有迅速适应市场的创造性开发能力与“与时俱进”的产品迭代能力。更为可贵的是，其“自主创新”的“国产替代”路径不仅维护了我国的“产业链安全”，其制造能力等还能运用于航天航空、国防安全等领域，可以成为“国家竞争力”的重要组成部分。

　　大富科技的故事是另一个“以其无私，故能成其私”的案例。正是因为其创始人孙尚传与生俱来的民族情怀，才能向“卡脖子”区域不计代价地勇敢进军，而这也反过来成就了大富科技，在“无人区”千锤百炼所修炼的内功，使其比一般的单纯的制造型公司功底更深厚、更有弹性、更具原创研发能力、更能因应客户的要求、更能适应市场的变化，所以可持续性也更强。

　　“根深才能叶茂”。未来，大富科技的“家国情怀”将由创始人到核心团队，再渗透至“走正道、合规律、贵坚持和共赢”的“企业文化”，大富科技也将夯实“工业4.0”(为高端智能制造提供赋能服务)，成为中国最优秀的具有西门子那样的全面拓展力的EMMS(机电共享智造服务)公司，并在“工业5.0”领域提前布局、徐徐图之。据观察，大富科技的潜力还远远没有释放出来。孙尚传介绍：“我们实际上可以孵化无数的产业，装备是硬件制造的基础，网络是软件制造的基础。”“我们从2020年开始做无人工厂，现在加工滤波器已经相对容易，但是滤波器的市场规模只是百亿级规模。如果我们用这个领域培养的经验进入汽车领域，那就是万亿级规模，未来可期。如果我们进入军工制造服务领域，那我们就不只是规模的问题了，还可以在最大程度上缓解国外对我们的‘卡脖子’问题。”值得一提的是，今年10月11日，证监会副主席陈华平在2023科创大会上表示，证监会将适时出台资本市场支持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的系列政策措施，进一步强化各板块对不同类型、不同发展阶段的科创企业的融资支持。这是一个极大利好，“爬北坡”的、致力于开凿“工业红旗渠”与“科技红旗渠”的大富科技的春天全面来临。

　　如何促进民营企业能够发展壮大

　　大富科技是有担当的民族企业的典型，是工业领域内的一支“铁军”。

　　作为“草根力量”的代表，虽然遭遇了无数的困哪，但是无论遇到什么样的艰难险阻都 “勇毅前行”，完成了自己领域初步的“边缘革命”，为国家长治久安计、自带干粮为所处时代未雨绸缪提供“平行世界”替代方案。“民营经济31条”指出，“鼓励民营企业根据国家战略需要和行业发展趋势，持续加大研发投入，开展关键核心技术攻关，按规定积极承担国家重大科技项目。培育一批关键行业民营科技领军企业、专精特新中小企业和创新能力强的中小企业特色产业集群。”根据这条对照，大富科技正是国家应该鼓励与支持的企业类型。

　　为此，孙尚传和大富科技依然在路上。

　　作为一个民营企业家，孙尚传一路走来为理想而奋斗很幸福，但也很苦很难，有“滤波器之王”的“高光时刻”，但也有负重前行的“艰难时刻”。虽然现在孙尚传所领导的大富科技还面临着各种各样亟待破解的困局，但是“有志者事竟成”，有二十多年将“强基补链锻长板”落实在行动中的、为我国的产业链安全而奋斗的“赤子之心”，有这么多实实在在的几千项的技术创新，有“硬核”的“制造-装备-网络”的垂直闭环，有国家支持民企政策与证监会支持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系列政策措施的多方加持，我们相信：

　　孙尚传的困局将得到解决，大富科技正心诚意、积厚有待的努力必将得到应有回报，“根子正”“功底深”的大富科技将逐渐成长为一个基业长青的公司。

　　我们呼唤更多的不被“卡脖子”的民族企业家及其“铁血军团”。

　　“中国式现代化”是个前所未有的创造，我国正在作为原创国度“重新伟大”的历史征程中，所以这是一个需要“拓荒”的时代。需要“思想拓荒”“技术拓荒”，需要各个领域的“拓荒牛”。敢于在时代的鼓点中向问题出发，敢于向“无人地”出发，敢于向“卡脖子”工程出发，“不论成败，只论是非”，这需要非凡的勇气。这是个前所未有的呼唤“创新与企业家精神”的时代。

　　大富科技与孙尚传的故事是无数奋进的民营企业与民营企业家的缩影，这些民营企业与民营企业家爱国、创新、诚信、承担社会责任、有国际视野，他们精进、坚守、奋进……他们是不屈不挠、永不言弃的“孤勇者”，他们有情怀、有责任、有担当，他们与国家民族同呼吸共命运，以自己实实在在的努力而为行业、为社会、为国家提供价值。这些企业家如任正非、曹德旺等是社会的重要财富，是我国崛起的“中流砥柱”与社会“第三次分配”的主力军。我们要尊敬他们、爱护他们、支持他们，成为他们坚强的后盾。

　　（作者王毅 邢煜芝分别系中国梦三五战略工程组委会执行主席、中国人民大学文艺复兴研究院名誉院长、北京拓维研究院院长、首都高校博士团发起者，首都高校博士团常务副团长、北京大学博士、清华大学博士后）